第八十二章
捞尸人 by 纯洁滴小龙
2025-2-12 18:22
下床后,踱步来到阳台边,向下眺望。
刘姨伫立在梧桐树下,上身穿着碎花轻衫,下身是一条蓝色长裤,脚踏木色凉鞋,秀发自然地披散着。与在太爷家的时候相比,她如今的模样要鲜亮许多,看上去就如同大学里刚结婚没几年的女教师。李追远向她挥了挥手。刘姨微笑着指了指自己身前,示意少年整理好后再下来。
李追远先去洗漱,接着在书桌上给谭文彬留下一张字条,这才走出宿舍楼。
“小远,你好像又长高了。”
“刘姨你也更年轻了。”
“呵呵,走吧,你柳奶奶正等着你过去一起享用早餐呢。”
李追远跟着刘姨走出北门,沿着马路走了一段,随后拐进一片别墅区。虽说这里被称为别墅区,但面积并不大,里面的别墅洋房也并非统一规格修建,有些房子门前还挂着牌子,上面记载着前主人的身份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刘姨推开院门,里面是一栋三层洋房,不算高,却很宽阔,院内明显刚经过翻新,景致也重新布置过。走进院子,抬起头,便看见二楼阳台处,身着白裙的阿璃坐在那里。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刻,李追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他甚至开始反思,自己对润生与阴萌,以及对周围的人和物,是否都太过冷漠。美好的事物能让人不由自主地热爱生活,这世上美好的存在数不胜数,但能让少年产生共鸣的确实不多。
女孩也发现了少年,她站起身,双手搭在白色栏杆上,没有挥手,没有跺脚,甚至没有言语,但嘴角的弧度即使站在楼下也能清晰地看到。刘姨站在一旁,一会儿看看上面,一会儿瞧瞧跟前,这两个孩子在一起,十分养眼。当然,有人看得欢喜,自然就有人心里不舒服。
底楼侧屋的纱门被推开,柳玉梅站在那里,眼皮微微下垂:“喂,是要把我这个老太太饿死吗?” 刘姨赶紧转移视线,生怕自己此时笑出声来。
“柳奶奶。”
“哎,来啦。”
柳玉梅低沉的气场在少年走向她时明显收敛。住在一起时,这种感觉还不明显,等真正分开后,就又时常想念。相处一年,几乎天天都能见到,勉强可以说一句:少年是她看着长大的了。
餐厅里有一张小圆桌,柳玉梅坐在主位,阿璃走下楼,和李追远坐在一起。柳玉梅问道:“学校还适应吗?”
李追远:“适应的,都挺好。”
“看着憔悴了些,昨晚没休息好?”
“嗯,有点。”
“大晚上的不睡觉做什么,偷偷去放火了?”
“可不,放了好大一把火。”
刘姨将小菜先端了上来。李追远拿了一颗咸鸭蛋,阿璃也拿了一颗,两人都拿着鸭蛋镂空的那头对着桌面敲了敲,然后小心地剥开一个头,再很自然地各自交换。厨房里的刘姨喊道:“要醋吗?还有糖蒜。”
柳玉梅:“不用,桌上已经有了。”
一笼汤包、一笼烧卖、一盘火饺被摆上桌,这些都是刘姨亲手做的。接下来,是一人一碗阳春面。汤清色美,碗里的面十分规整,不爱吃的人会觉得味道寡淡甚至面条夹生。但爱吃的人就钟情于这种清爽与劲道,往上放任何浇头都是一种破坏。
“刘姨,辛苦了。”
“不辛苦,没了润生和壮壮,做饭简单多了。”
柳玉梅问道:“平时吃什么?”
“现在还没开学,食堂基本不开,平时都是去校外吃。”
“嘴馋了就到这儿来,让你刘姨做给你吃,不过是多添双碗筷的事儿。”
“好的,谢谢奶奶。”
“要是润生他们要来,得提前打招呼,我好加个大锅。” 刘姨提醒道。
“嗯,会的。”
早餐吃完,柳玉梅站起身走向门口:“你和阿璃先玩吧,我先去散会儿步,待会儿你再下来,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“好的,奶奶。”
李追远和阿璃上了楼。阿璃的房间很宽敞,摆着一张书桌和一张画桌。墙上挂着好几幅画,画的是太爷家的主屋、坝子、东西屋,以及从家里望出去的稻田村景。显然,女孩并不喜欢这里,她更喜欢原来的生活。楼不用那么高,房间不用那么大,早起梳妆后,就能来到少年的房间,等着他醒来第一眼看到自己。画中的细节里,有吃饭时用木凳拼起来的小桌,有二楼的露台,还有那对由秦叔亲手制作的藤椅。李追远在画前驻足,这一刻,他也在思念。
“阿璃,你是想回去吗?”
女孩点了点头。门口,端着果盘进来的刘姨停下了脚步。自从搬家以来,阿璃一直闷闷不乐,原本柳玉梅还想再晾她一阵子再去叫小远到家里来,可到底还是担心孙女的病情会再次恶化。李追远指着墙上的这些画说道:“因为我们出来了,所以这些过去的画面和记忆才更显美好。” 阿璃主动牵住少年的手,再抬头看向墙上自己的画作时,眼里多了许多神采。刘姨无声地笑了笑,轻轻敲门,将果盘端进来,指了指上面:“你们可以去顶楼。”
李追远端着果盘和阿璃来到楼顶,这里也经过了改造,一顶遮阳伞下,摆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藤椅。二人各自躺下去,开始下棋,依旧是同时开三局。下棋的同时,李追远讲述了自己来到学校后所经历的事情。每次讲到关键之处,阿璃的手指都会微微用力,她在努力给予回应,证明自己在认真听。讲完后,李追远有些口干,侧身吃起了水果。叉起一块递给女孩,女孩摇头,眼睛眨了眨。李追远会意,放下叉子,重新躺好,闭上眼睛。寻常人所说的 “走进彼此内心” 只是停留在文字上的夸张描述,但在他们二人这里,却是最直白的写实。
睁开眼,李追远感受到了灼热的风以及冰凉的阳光。抬起头,空中的太阳以及其周边的光晕散发着一种惨白。面前的田野以及溪流边,是一只只恐怖的存在,正在劳作和嬉戏。但它们在做着自己事情的同时,还都故意用眼睛偷偷看向这里,带着戏谑与玩味。仿佛,这里的一切,都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荒诞诡异。再回头,看见了屋子,以及身后的那道门槛。离开家的阿璃,也走出了那道门槛,她将自己置身于 “恐怖的野外” 的环境下。等再睁开眼,回归现实时,少年的脸上已布满冷汗。他特意多撑了一会儿,想要去体验阿璃闭上眼后的感觉。女孩用袖口帮男孩擦汗,眼里带着笑意。
“我们阿璃,真的好坚强。” 幸福感通过对比能增强,痛苦感也能因此被削弱,他们的陪伴,是互相从对方那里汲取信心与力量。又躺了一会儿,平复好心绪以及头晕的不适,李追远先将阿璃送回房间,自己则来到楼下。
“你柳奶奶还没回来呢,喏,那边是书房,你可以去那里等着她。”
“好的,刘姨。”
李追远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,里面没有传统书桌,只摆着一张茶几,茶几上放着一摞书,下面是信封,后面则是一张榻床。在茶几对面的凳子上坐下,李追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到最上面的那本书 ——《柳氏望气诀》。伸手翻了翻,发现上面的字迹清晰工整,嗯,这是普通版,没看的必要。李追远干脆先泡了一壶茶,茶刚泡好,柳玉梅就走了进来,在榻子上坐下,身子靠在软枕上。她的目光瞥了一眼《柳氏望气诀》,察觉到书页被翻动过,眼里不由露出一抹得意。
“奶奶,喝茶。”
“嗯。”
“奶奶,秦叔没有和你们一起来金陵吗?”
“他忙,事儿多,等忙完了就回来。”
“哦。”
“最近在看什么书?”
“一些经文。” 最近手头正经在看的,就是《地藏菩萨经》,昨晚在记忆画面中能那般自由操控,也是这本书的功劳。
“就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书?” 柳玉梅抿了一口茶,这小子要是说借,那她就顺势把《柳氏望气诀》借给他。先提前看看,慢慢学,不懂的再问自己,这样效率能高一些。
“有意思的书,倒是有一本,正因为太有意思了,怕‘玩物丧志’,暂时没敢看。” 那本白封黑底的书,还会给人 “抛媚眼” 呢。
“这倒不打紧,书嘛,本就是写出来让人看的,能摆在你面前的书,就都是缘分。” 柳玉梅心里轻笑,这孩子,倒是知道书的好坏。
“我觉得还不是时候,我想等自己再成长一些,更有把握的时候,再鼓起勇气去看它。” 就像石港镇坟地里埋着的那枚铜钱一样,终有一日自己会回去挖出来正视的。
“书,本就是能帮你成长的,什么时候看其实都一样,要是连面对它都不敢,未免也太让人瞧不起了。” 少年越是推辞,柳玉梅心里就越是高兴。
“奶奶,您真的这么认为?”
“当然,不看它,你就不能理解它,兴许你现在看它是一种感觉,等长大成熟后再看它,就是另一种感觉,放弃了现在只追求将来,得不偿失。”
“嗯。” 李追远点了点头。他心底对那本书真的很好奇,但又害怕走茆长安父子的老路,虽然他很有自信,但每个翻开那本书的人,哪个不是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个?
“不怕您笑话,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的。”
“老话说得好,初生牛犊不怕虎,怕什么,相遇是缘,人和书也有缘,你不翻翻它,又怎么能知道它是否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?”
“是,我懂了。”
“嗯。”
柳玉梅放下茶杯,等了一会儿,不见少年对自己提借书的事儿。她也不急,只当是少年出于礼貌,想等着谈话完起身离开前,再正式提出这一要求。
“润生他们,都跟着你来学校了,你有什么打算?”
“没具体的打算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 李追远说的不是丧气消极的话,因为刚来学校就来了大活儿,离开老家后,生活一下子不缺精彩了。
“路,可以一步一步看着走,可总得有个目标,按老话来说,就是王八寻塘底,蛟龙需走江,看你自个儿的心气了。”
“走江?” 阴福海对自己说过,“这么多年了,柳家终于又有人走江了。”
“一个比方,远大志向。”
“柳奶奶,我想知道它原先指的是什么?”
“原先指的是什么。从江头到江尾,遇到的人和遇到的事儿,该解决就解决,该处理就处理。新门新户,得靠走江来立门庭;老家宅邸,得靠走江来稳门楣。江水养人,人可比蟒容易化蛟成龙。”
“那秦叔当年……” 不在太爷家了,一些话倒是能松快些说了,但李追远察觉到,柳奶奶说话间,依旧带着些顾忌,大概是因为阿璃病还未完全好,还没有说话,指不定未来哪天还得回自家太爷那儿 “还愿”。
“阿力当年自然是走过江的,但他没走完,差点折了,这怪我,心太急了那会儿。” 柳玉梅眼里流露出一抹追忆。
“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么?”
“嗯,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,不提也罢。” 柳玉梅揭开了话题,“你小子呢,以后想着做什么?”
“奶奶,这走江具体怎么走?”
“呵呵。” 柳玉梅笑道,“这话问的,就跟江湖在哪里一样,哪有个确切提法,你心里若是要走,这脚下,不就是江么?”
李追远沉默了。
“奶奶说得太深奥了吗?”
“倒是听懂了。”
“哦?”
“一旦踏入这一门,即便自己不想继续前行,也会身不由己地一直走下去。当你想要捞死倒的时候,在你主动寻找事情的同时,事情也会如同长了腿一般主动找上你。这就如同来金陵时在货车上,我对谭文彬所说的‘清洁球’。但这似乎又有些唯心主义的意味。” 李追远不禁抬头望向屋顶,联想起自己和茆长安糊弄天道的方式,似乎天道也带有一点唯心的色彩。
另外,阴家族谱上记载了先人的游历,但他们并未使用 “走江” 这个说法,大概这是秦柳这样的家族的专用称呼,就如同普通人去景区参观不能用 “莅临” 一词。阴家先人的游记都有一个特点,无论出发时多么意气风发,最后往往都是遭遇了某种挫折后又回到了丰都老家。嗯,其中还有不少人的游记只记载了一半就戛然而止,应该是连家都没能回来。比如在地宫为蛇女抬床的那四位阴家先人。所以,“插坐” 其实和隐居差不多的意思,到一处码头安定下来,并非真正去划分势力范围,更像是向宿命低头。
李追远给柳玉梅续上一杯茶,然后起身将茶端递给她,问道:“奶奶,以前和现在情况还能一样吗?”
“以前洋人的紫石英号开进江上来了,现在他们没开来,是洋人不想来了吗?”
“您的意思是说,表面上不一样了,但根本性的矛盾一直存在吗?”
“再换个解释,这个说法我听着别扭。”
“江两岸的风景变好看了,但江面下的暗流,还是和百年前一样吗?”
“呵呵呵。” 柳玉梅边笑边伸手指着少年,“我算是明白阿璃为什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了,以前听你太爷说过,你爷爷奶奶特别疼爱你妈妈,想来你这张嘴也是随了你妈妈。”
李追远:“……”
“无论江上修建多大的大坝,江面看起来多么平静,可江底的泥沙依旧能轻易埋葬一个人,这条江依旧不好走。不过,这些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,你先安心读书长大吧。” 说着,柳玉梅又低头看了一眼放在最显眼位置的《柳氏望气诀》。李追远也低下头,他觉得如果自己带着润生、彬彬、阴萌他们以捞死倒为乐,那现在可能已经有走江的趋势了。秦叔当年没走成功都能变得那么厉害,要是自己走成功了呢?书,已经看到瓶颈了,要想继续进步提升,那就只能主动去接受命运的馈赠了。
“留在这儿吃午饭吗?我让阿婷去做。”
“不了,我还是先回学校吧,明天我再来看阿璃。”
“行吧。”
李追远站起身:“感谢您的教诲。”
柳玉梅点点头,算是送客。然后,李追远走出书房,离开了。柳玉梅有些疑惑地看着茶几上的那本书,这臭小子,是不是忘记什么了?刘姨推开门走了进来。
“臭小子走了?”
“嗯,走了。咦,这书怎么还在这儿,是您太严厉了吗?”
“老太太我这辈子,还真没对哪个外人如此和蔼过,生怕这小子不好意思开口,我还劝慰鼓励他了呢。”
“那就是您态度不够明显,孩子脸皮薄,不好意思开口。”
“还不够明显?” 柳玉梅拿起那本《柳氏望气诀》,“我就差把书恭敬地呈送给他,求他看,然后让他来指导我了!”
“那不应该啊,这孩子机灵着呢,难道真是这次大意了,没听出您的意思?”
“算了,随他去吧。”
“您真舍得?我刚才在外面可都听到您的笑声了。”
“这儿距离他的学校有多远?”
“不远,出校门走一段路就到了。”
“斜前面不是学校围墙吗,开个门是不是能更近一点?”
“我去协调安排。”
“我看那学校里不也有屋子吗?”
“那屋子可小了,是学校退休教师教授们住的地方,我怕您住不习惯。”
“呵,小东屋我都住过来了,还住不习惯这个?你去安排一下,让一户腾出房子,实在不行就互换房子住,住学校里能近点。”
“您刚刚还说不要他了。”
“我那是为了他吗?哎,我是看他一来,我们阿璃就站起身看着他,我心疼。”
“好好好,就按您说的做,但这套房子还是不换了,校内的屋子可没有地下室能放得下咱家阿璃这么多东西。”
“你去弄吧,我上楼去躺一会儿,这臭小子,居然没借书。”
柳玉梅刚走出书房,就看见阿璃从对面房间里走出来。那个房间是专门用来摆放供桌的,新做的一整套牌位,取材于上佳的惊雷木。寻常惊雷木并不难找,但特定树种、特定品相甚至是特定年代温养的惊雷木,根本就是有价无市。此时,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阿璃,怀里捧着四个牌位。阿璃没有急着上楼,而是看着自己的奶奶。得,那小子一来,自家孙女就要给他当小工了。柳玉梅张了张嘴,却还是挥了挥手:
“乖,快抱着上去吧。阿婷,阿婷啊,你快去把咱阿璃的工具箱给她拿上去。”
……
李追远回到学校时,已接近中午。他本想去宿舍楼看看谭文彬醒了没有,却在经过平价商店门口时,看见了润生。润生依旧穿着那件白色背心,漏肩处还能看到绷带。
“小远!”
润生小跑过来,他的摆臂还不是很协调。李追远站在原地没动,看着润生过来。他一直不断尝试在 “亲密” 关系网络中不去表演,期待自己能给出一点情绪反馈。这样做的好处是有可能促使自己进步,坏处是…… 很容易伤人。毕竟,就算是正常没病的人,两个朋友之间坦诚相待,都容易导致友情破裂甚至结仇。
“伤怎么样了?”
“没完全好,但可以下床了。反正最近也没事,我就出院了,整天躺着身体也不舒服,嘿嘿。” 昨天没出院,是怕自己出院的举动让大家觉得他迫不及待地想参与行动,他不想给团队施加压力,更不愿意成为累赘。
李追远张开双臂,走上前,但动作做到一半,就只变成了一只手拍了一下润生的手。然后,他转身就走回宿舍。
“嘿嘿嘿。” 润生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小远拍过的手背,也往商店里走去。站在商店门口台阶上的阴萌全程目睹了这一幕,小声说道:“看来,我们小远哥还在生你的气。”
“没,小远很热情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李追远的生活很有规律。捞死倒很像钓鱼,钓鱼佬的快乐在于忙里偷闲享受那份短暂的宁静。对谭文彬而言,他开启了对大学课程的预习模式,天天学到后半夜才睡觉。李追远早上醒来后,就去柳玉梅那里吃早饭,再和阿璃待半天,中午去润生的商店里吃午饭,吃完再打包一份带回去给下午才醒的彬彬。本来没有这个步骤,但彬彬下午醒来肚子饿,就会习惯性地在去洗漱的路上,进陆壹的寝室里拿根红肠吃,听说后来还摆上了饺子。陆壹家庭条件一般,不然也不会暑假不回家留校做兼职了。为了防止彬彬继续祸害人家,李追远只能给他带饭。主要是上次陆壹中邪后自己把寝室门撞坏了,人不在的时候也上不了锁,所以彬彬每次都能开门进去享用祭品。修理师傅得等正式开学后才会上全职班,假期时也就隔段时间来一趟集中处理一批问题。倒是可以去宿管阿姨那报修,过两天也能来修门锁,但问题是这栋宿舍的宿管阿姨失踪了。陆壹去过后勤维修那儿问过,值班的人说分管这一块工作的新上任的后勤主任也失踪了。润生那边也去报了关于孙红霞的失踪案,虽然心知肚明,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。
新生要军训,报到日期本就会提前,可别的班的新生都被组织安排去领军训服时,李追远和谭文彬所在的班以及临近的两个班却毫无动静,因为刚开学…… 他们的辅导员失踪了。近期,学校里警车出现的频率很高。大学里一下子失踪五个人,这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,而且稍微一调查就能清楚源头指向了七年前的那起案件,自然引起了高度重视。
这天傍晚,大家都在商店里煮火锅吃的时候,和罗工一起去山城出差的薛亮亮特意把电话打到了店里,直接问道:
“你们到底又捞了什么?”
警察的调查电话都打到了薛亮亮那里了,毕竟他是店里的老板,孙红霞是他的员工,他马上就看穿了这起引起校园轰动的失踪案背后的原因。谭文彬接的电话,回答道:
“在捞鲜毛肚、千层肚,巴适得很,你要不要回来吃。”
薛亮亮听懂了暗示,说等他回来。他还说了,罗工知道这件事后也是挺无奈的,毕竟上次是为了给小远安排好学校学习生活才特意开的那一桌席,结果三位打招呼的具体负责人直接失踪了。这意味着等回金陵后,还得再重开一桌。
谭文彬挂断电话后,阴萌问道:“我们这儿也会有电话监听吗?”
“没,我只是不想和亮哥多废话,怕把我的毛肚烫老了。” 谭文彬坐下来,开始拿筷子捞。这时,有几个人从外面向店门口走来。润生抬头看了一眼,对还在专心捞菜的谭文彬说道:
“警察来了,是你爹。”
谭文彬头也不抬地说道:
“放狗屁,我爹只是个乡镇派出所的小队长,他要是能一口气高升到省会来,只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我们家祖坟着火了!”
李追远挪了一下位置,离谭文彬远了点。阴萌和润生也端着碗,往边上靠了靠。谭文彬疑惑道:“你们吃啊,都要烫老了,嘿嘿,你们不吃我壮壮全包了!”
“砰!” 彬彬被踹飞出去。